5月27日上午,2025文化強國建設高峰論壇“繁榮文藝創作論壇”在深圳國際會展中心舉行。本次論壇由中央宣傳部主辦,廣東省委宣傳部、深圳市委宣傳部承辦。與會嘉賓圍繞“互聯網條件下的新大眾文藝”這一主題展開討論。
論壇外景。 受訪者供圖
論壇以“主旨演講+圓桌討論”形式舉行。主旨演講聚焦新大眾文藝的提出與展望、新大眾文藝視野下的新文本現象、互聯網條件下影視劇的創作與接受等方面展開,圓桌討論則圍繞新大眾文藝的創作實踐、理論評論展開。廣東省作協主席、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謝有順,中央戲劇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郝戎,陜西省西安市委原常委、宣傳部部長王軍,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煤礦文工團團長靳東,《人民文學》雜志社主編、茅盾文學獎獲得者徐則臣,作曲家王備,中國作協網絡文學中心主任何弘,中文在線集團常務副總裁謝廣才,編劇柳樺,新媒體《影視獨舌》總編輯李星文,基層文藝工作者代表、詩人王計兵等嘉賓代表出席論壇,分享了自己對于新大眾文藝的思考與理解。
“文藝是大眾的,文藝是為大眾的”
“不管你從事何種工作,只要你愿意從自己最熟悉、最有感受的生活和事物中汲取力量,有自己的觀察和思考,你就能成為創作者;不管你用什么表現手法,只要能寫出逼人的真實,你就是在創造屬于自己的作品。創造力并非一些人的專利,所有對生活懷著好奇和熱情的人,他們的生命力、感受力、想象力都有可能成為藝術。”在廣東省作協主席、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謝有順看來,寫作是一個取得經驗的過程。寫作的貧乏常常就是經驗的貧乏,以前講文學來源于生活,就是要在已有經驗的基礎上,通過進一步深入和體驗,使一種浮淺的經驗變成飽和的經驗。文學寫作要重新認識這種經驗的力量,并皆由飽和經驗法來讓寫作重獲生機和活力。
廣東省作協主席、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謝有順作主旨演講。 受訪者供圖
目前,活躍的新大眾文藝創作者,幾乎都是第一線的勞動者,他們的社會身份可能是保潔、保安、瓦匠、木工、電工、石材工、燒烤攤主、衣服店老板,這些平凡寫作者,在作品中所寫的經驗都是他們自己用手摸過、用身子扛過、用腳丈量過,甚至用鼻子聞過、用舌頭嘗過的,這些來自生活現場的創作者,把勞動經驗轉化成了身體記憶,讓這樣一些一度被忽視的肉身經驗,在文字中重建起來一種存在的重量。“新大眾文藝的出現,可以解讀為是一種由經驗出發的,自下而上的寫作變革,是一次從‘怎么寫’到‘寫什么’,以及‘誰在寫’的變革,這些新的寫作者,并非是為了寫作而去體驗生活,他們本身就是這種生活中的一部分,他們在周而復始的生活中摸爬滾打了多年,才有了那些刻骨銘心的寫作經驗,經驗的力量有時就是存在的力量。‘新大眾文藝’的創作者,更多的就是依賴這種經驗的力量來打動讀者的。”謝有順在發言中說道。
“新大眾文藝”與“新文本現象”的不足
中央戲劇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郝戎在分析了新大眾文藝的“新”后,也對其出現的不足進行了剖析。郝戎認為,“新大眾文藝”將日常生活體驗化為公共文藝產品時,必然面臨著一系列問題,比如表面化與碎片化,甚至是粗鄙化和低俗化,同質化和類型化等等。如何超越這些現象,在審美上有更高的追求;如何超越量的無限增殖,追求質量上的保證,確實是不容忽視的問題。
中央戲劇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郝戎作主旨演講。 受訪者供圖
技術的民主化并不必然帶來人文觀念的民主化,新的差異性正在形成。新大眾文藝由于生產和傳播帶有流量,因此具有商品屬性,當平臺要求所有的創作歸屬于平臺方,創作者將淪為“數字佃農”。
郝戎還提出,算法推薦機制容易形成“信息繭房”,生成式算法無法取代文藝作品中的靈韻,而以上這些通過數字化被逐步消除,技術使人陷入文藝感知的閉環。此外,通過AI的敘事,以賽博空間為載體,文藝被無窮無盡地加速生產出來,但是卻千部一腔、千人一面,千文一算法,直到逐步萎縮,失去了文藝傳達的生活信心和生命體驗。
“大眾化是土壤,精品化才是種子”
“與其詛咒流量暗河,不如去修建文化導流渠道。”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煤礦文工團團長靳東在主旨演講中說到,要以優質內容去引領、重構“共生”的價值基準。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要引領審美,構建價值坐標體系。在他看來,任何時期的任何藝術,“內容為王”這一鐵的定律不能變,“社會主義文藝,從本質上講,就是人民的文藝”這一根本立場不能變。在流量裹挾的創作環境中,主動承擔“審美守門人”的責任。院團應聯合平臺,將經典作品與創新性文藝成果,定向推薦給目標受眾,減少低質內容對用戶注意力的侵占,引導大眾文化消費習慣。建立政府與資本的雙向引導,鼓勵原創精品,同時規范商業戲劇市場。在培養人才的同時孵化兼具思想性與市場潛力的劇作。規范藝術評論平臺,組織專家學者對文藝現象進行及時、客觀的價值評析,發揮評論的審美引領作用,在全社會營造積極健康的文化生態。
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煤礦文工團團長靳東作主旨演講。 受訪者供圖
此外,還要特別注重完善法律法規和監管制度。制定針對互聯網大眾文藝的法律法規,明確創作、傳播、運營等環節的規范和標準,對內容低俗、侵權行為等問題作出明確界定。建立多部門協同監管機制,文旅、廣電、網信等部門加強溝通與合作,形成監管合力,進行全方位、常態化監管。強化互聯網平臺主體責任,建立完善的內容審核機制,運用技術手段和人工審核相結合的方式,對平臺上的文藝作品進行篩選和把關,防止不良信息和低質量內容傳播。
對談
我看新大眾文藝
現場圓桌論壇 受訪者供圖
《南方》雜志:在AI作曲的倫理規范方面有什么樣的建議?
王備(作曲家):現在在AI時代,作曲這個名詞就好像是我們當年在馬車夫時代有了汽車一樣,那么駕駛汽車已經不是駕馭馬車了,就應該有新的職業、新的稱謂出現。比方說是否還能叫做曲?我們正在設計一個新的名詞叫“導創”,就是指導創作。下一步通過完善法律法規、包括一些評獎、比賽、版權注冊等方面加入新的稱謂,來去彌補現有體制里邊的不足。
《南方》雜志:西安在上世紀80年代思想解放時期涌現出作家、詩人、編劇、導演等青年群體,他們也曾有的焦慮和迷茫和當下青年的狀態是否相似?
王軍(陜西省西安市委原常委、宣傳部部長):上世紀80年代或者是70年代那時候的青年的迷茫和現在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又有很多不同。當時西安產生了一批大的藝術家,他們通過文藝是尋找一個出路。現在的青年的躺平有多種的社會因素。人工智能的出現會解放出很多青年、很多勞動力從事新大眾文藝、從事文化生產。新大眾文藝日益成為一種生產方式、生活方式,會產生很多業態、流量,甚至可以解決很多人的就業問題。
《南方》雜志:《云身》的演繹很成功,從文本到戲劇舞臺,《云身》對科幻產業帶來什么樣的一些啟示?
徐則臣 (《人民文學》雜志社主編、茅盾文學獎獲得者):我覺得首先《云身》之所以成功,是因為它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一個文學作品,而這個文學作品兼顧了或者說認真探討了網絡時代、或是虛擬空間里身份認同的一個問題。我們是如何實現這個身份認同、同時對自身生存權利的爭取。《云身》所探討的當然是在科幻的框架里面,但是它其實探討的是非常嚴肅的我們過去認為的傳統文學的那些話題。所以它既能讓當下的一些新人類,有科幻文學閱讀背景的或者是在科幻語境下能夠迅速認同接受的這樣一群讀者,同時也對純文學、嚴肅文學,對嚴肅問題關注和有興趣的讀者依然能產生共鳴。
《南方》雜志:平常會用AI來進行創作嗎?對它創作的作品您滿意嗎?
王計兵(基層文藝工作者代表、詩人):因為你每天經歷的事情不同,你所表達的方式就不同。一個喜歡寫作的人,他不會受環境的影響改變自己的寫作。我不讓AI創作,我讓它作為我的幫手。因為我從去年開始寫散文,目前已經寫了20多萬字的散文。我每寫好一篇,我都會交給AI整理修改,我始終是讓它當我的助手,我不會成為它的仆人。